近期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把“必須堅持投資于物和投資于人緊密結合”列為做好新形勢下經濟工作新的認識和體會之一。堅持投資于物和投資于人的緊密結合，不僅是對投資理念、方向、重點的轉變和優化，更是一種新的發展導向，是對過去的投資模式、產能擴張模式乃至發展模式的校正和完善。必須明確，兩者并非彼此割裂或相互替代。在實踐中，既要避免“見物不見人”的舊路，也要防止“見人不見物”的偏頗，要從內在統一和互補共生的角度把握其辯證關系，實現“物”的承載與“人”的發展的緊密結合和良性循環。

從發展目標來看，投資于物和投資于人的最終目的都是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投資于物，是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性投入，重點指向支撐生產運行的物質載體建設，涵蓋基礎設施、房屋建筑、機器設備等有形資產，也包括技術研發、數字設施、知識產權等無形資產的積累。投資于物不是單純為了追求物質積累、經濟增長等，也是為了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為促進人的發展奠定物質基礎。早在浙江工作期間，習近平同志就指出，“要認清物質文明建設和精神文明建設的最終目的是什么，GDP、財政收入、居民收入等等是一些重要指標，但都不是最終目的，其最終目的就是要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投資于人，是面向全人群、全生命周期的戰略性投入，將更多財政資金和公共資源投向教育、就業、醫療、社會保障等民生領域，投入到人的能力提升、健康維護、職業發展和潛力開發中，使人力資源轉化為可持續增值的人力資本，以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和社會的全面進步。

從投資載體來看，投資于物和投資于人都需要投資物質載體。雖然投資于人是對人的能力提升進行投入，但這些投入也需要通過投資于具體物質載體來承載。例如，教育投資一般包括教育經常費用（如教職工工資）和教育基本建設費用（如校舍建設和大型設備購置）等部分。其中，校舍建設和大型設備購置都是具體“物”的投資，且是教育投資的重要組成部分。投資于物主要是直接投資實物資產載體，但也包含投資于人的因素。例如，對新型基礎設施等“物”的投資，可以提升整體經濟效率，為民生改善提供支撐，同時這也需要勞動者素質提升和人才培養作為保障，也就是說需要相應加強對教育、技能培訓等“人”的投資。

從發展動力來看，投資于物和投資于人統一于新質生產力發展。新質生產力是符合新發展理念的先進生產力質態，強調推動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優化組合和更新躍升。發展新質生產力，既離不開堅實的物質技術基礎，也必須有高質量的人才資源作為支撐，二者在目標上高度統一、相輔相成。這體現到經濟發展和投資布局上，就要把握好投資于物和投資于人相互依存、相互促進的關系。一方面需要“投資于物”，加大對各類勞動資料和工具的投資，改善生產方式和提高產業運行效率，發掘更多可用于拓展的“勞動對象”，夯實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物質資本；另一方面更需要“投資于人”，切實通過教育、培訓等途徑，大力提高人口發展質量，加快塑造素質優良、總量充裕、結構優化、分布合理的現代化人力資源。

還要看到，投資于物和投資于人具有發展過程上的接續性和功能系統上的互補性。從發展過程來看，過去我國主要依靠要素驅動和投資拉動，通過大規模物質資本積累形成了顯著的規模效應，促進經濟高速增長。進入新時代，我國經濟發展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提高人的素質能力就成為了突破發展瓶頸、激發內需潛力、培育新增長動能的關鍵力量。從功能上來看，投資于物，重在提高生產效率和供給能力，強化發展的“硬支撐”；投資于人，則重在增強勞動者素質和自我發展能力，培育需求側的有效動力。推動投資于物和投資于人高效協同，可以使生產端的高質量供給和消費端的高水平需求緊密聯系起來，從而構建供給和需求良性互動的循環機制。

投資于物和投資于人既內在統一，又具備統籌推進的現實基礎和制度條件。投資于物為發展奠定基礎條件，也為人的能力提升與全面發展提供物質支撐；投資于人則為發展注入持久動能，使物質資本投入更有效率，推動生產力實現更高質量發展。堅持二者緊密結合，既是重要的發展理念和戰略布局，也是關鍵的工作方法，進一步深化了我們黨對經濟工作的規律性認識，為當前和長遠發展提供了堅實支撐和科學指導。

面對人口結構重大變化、發展方式加快轉型、社會需求日益多樣化的新形勢，必須堅持系統觀念，將投資于物和投資于人統籌起來考慮，形成推進高質量發展的強大合力。在這一過程中，既要聚焦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堅持以發展新質生產力為重點方向，推動“物”的投入向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集中，形成支撐創新發展的堅實基礎，為人的創新創造提供廣闊舞臺；又要優化人力資本投入結構，圍繞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加大財政投入力度，完善公共服務體系，推動更多資源向教育、就業、醫療、社會保障等重點領域傾斜，為加快培育新質生產力提供強大人力支撐；還要強化政策統籌銜接，著眼國家發展全局和人的全面發展，堅持將人力資本投入與物質資本投入統籌謀劃、協同推進，建立健全重大建設項目綜合評估制度，把教育培訓、技能提升、就業吸納和民生改善等納入績效考核，為推動投資于物和投資于人的緊密結合提供堅實制度保障。

（作者倪紅福 系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應用經濟學院執行院長 來源：經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