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是國家治理的基礎和重要支柱，財稅體制在治國安邦中始終發揮著基礎性、制度性、保障性作用。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統籌推進財稅領域改革，預算、稅收制度和財政體制改革取得歷史性成就。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科學的財稅體制是優化資源配置、維護市場統一、促進社會公平、實現國家長治久安的制度保障”，強調“要深化財稅體制改革，完善財政轉移支付體系，健全省以下財政體制，穩步推進地方稅體系建設，夯實地方基本財力和自我發展能力”。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五個五年規劃的建議》（以下簡稱《建議》）對“十五五”時期的財稅重點工作提出要求。這些為進一步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推動財政工作高質量發展提供了科學指引。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客觀要求
深化財稅體制改革對以高質量發展全面推進中國式現代化意義重大，將其納入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總盤子，體現了黨中央對財政工作的深遠考量和戰略謀劃。
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題中之義。“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取得新突破”是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提出的“十五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目標之一，“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深入推進”是其中一個重要內容。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現代財政制度的建立是重要保障，這對財稅體制改革提出了更高要求。一方面，現代財政制度是日常治理活動科學化和規范化的基本保證，為各級政府財政活動提供必要、合理且穩定的財力支持；另一方面，現代財政制度是宏觀經濟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由預算、稅收等組成的財政政策工具是優化資源配置、提升經濟效率、促進社會公平和實現宏觀經濟穩定的重要力量。財稅體制改革要處理好政府與市場關系、政府間財政關系，圍繞推動政府職能轉變、規范財政收支管理等展開。改革開放以來，財稅體制改革成為經濟體制改革的突破口和先行軍。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偉大征程中，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意義重大，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抓手。
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必然要求。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逐步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經濟發展取得巨大成就。2024年國內生產總值134.91萬億元，其中第二、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分別為36.5%、56.7%；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1314元，人均消費支出28227元；創新驅動作用明顯增強，規模以上裝備制造業、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占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比重分別升至34.6%、16.3%。“十五五”時期是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關鍵時期，對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提出迫切要求，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是關鍵舉措。隨著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變化，人民群眾對經濟效率、綠色發展、社會公平、區域均衡等問題的關注度不斷提升，政府收支活動需對此作出回應。同時，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加速突破，數字經濟、人工智能等新業態蓬勃發展，對財政收支方式的影響日益顯現。順應經濟發展新特點新趨勢，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成為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內在要求。
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是經濟社會轉型升級的重要力量。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關期，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是推動經濟社會轉型升級的關鍵著力點。一方面，一些傳統產業蘊含豐富財力，經濟社會轉型升級不可避免對已有財力形成沖擊，這在基層財政中更為常見。僅僅依賴中央轉移支付難以從根本上解決基層財政緊平衡問題，需通過深化預算、稅制、財政體制改革，加強財力統籌，保障地方政府可用財力，為經濟社會發展提供支撐。另一方面，經濟社會轉型升級需統籌好培育新動能和更新舊動能的關系，通過財稅體制改革激勵經營主體轉型升級，培育經濟發展新動能。我國幅員遼闊，各地資源稟賦不同，區域間存在一定差距，培育新動能、承接新產業的能力也有差異，深化財稅體制改革，通過加大財力支持和政策優化，能有效推進新舊動能平穩接續轉換。
財稅體制改革面臨新挑戰
經過多年改革實踐，我國財政制度框架基本確立，財政實力不斷壯大。同時也要看到，隨著全面深化改革向縱深推進，前進道路上難免遇到各種各樣的新問題、新挑戰。
當前，我國城鄉區域發展和收入分配差距問題仍然突出。實現共同富裕不僅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也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然而，共同富裕并非簡單的平均主義，而是通過高質量發展做大“蛋糕”，并通過合理的制度安排分好“蛋糕”，從而促進城鄉區域協調發展，增進民生福祉。如何完善財稅體制機制，穩步推進共同富裕，是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需要研究的重要問題。
人口老齡化程度持續加深，改變現行財政運行模式。這不僅對財政收支規模產生直接影響，也通過改變財政收支結構對現有運行模式提出了新要求。截至2024年底，全國60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的22%，預計2035年左右將超過30%。快速老齡化對財稅體制改革提出緊迫要求，必須加快形成與人口變化形勢相適應的財稅制度。
我國經濟正處在新舊動能轉換期，財政運行呈現緊平衡狀態。2024年一般公共預算收入為預算的98.1%，其中稅收收入下降3.4%。2025年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收入預計同比增長0.1%。如何在財政收支緊平衡狀態下有序推進各項改革，為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奠定更加堅實的基礎，是財稅體制改革面臨的重大課題。
深化改革需把握幾個重要原則
深化財稅體制改革，加快建立健全與中國式現代化相適應的財稅制度，需準確把握幾個重要原則。
一是增強財政可持續性。《建議》明確提出，發揮積極財政政策作用，增強財政可持續性。財稅制度的基本職能，是保障和穩定必要的財政收入以支持政府必要的支出活動。2024年全國稅收收入175006.88億元，占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四本預算收入之和的比重分別為79.64%、42.82%，較2013年分別下降5.9個百分點、8.0個百分點。稅收收入下降使得各級政府不得不通過其他一次性收入緩解緊平衡壓力，對資源配置效率造成影響。因此，財稅體制改革要重點關注增強財政可持續性。
二是提高經濟運行效率。財政是提高經濟運行效率的重要政策工具。從制度設計來看，要通過減少資源錯配，引導要素合理流動，進而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此外，在保障財政收入和調節社會功能的同時，應盡可能地堅持中性原則，最大限度減少政府對微觀經濟活動的直接干預，創造公平合理的稅負環境。公共政策制定需處理好局部與全局、當前與長遠的關系，既要防止過度干預扭曲市場信號，又要避免短期化、碎片化措施引發重復投資。
三是維護社會公平。推動社會公平是社會長治久安的重要保障。財稅體制改革要維護社會公平，通過稅制優化和財政體制變革，逐步縮小不同群體的收入差距，充分釋放人力資本潛能，提升消費市場活力。從收入端來看，主要是逐步提高直接稅比重，減輕中低收入群體實際稅負；從支出端來看，主要是加大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方面的投入力度，并通過轉移支付推進地區間財力均衡。
四是促進宏觀經濟穩定。當前，外部環境不確定性不穩定性增加，我國經濟運行依然面臨不少風險挑戰。財稅體制改革應有助于發揮積極財政政策作用，促進宏觀經濟穩定。一方面，創新財政政策工具和體系，實現積極的財政政策加力提效。另一方面，財稅體制改革往往觸及利益格局調整，要在制度設計、節奏把控與配套保障間尋求動態平衡。
突出重點推動改革落地見效
財稅體制關乎經濟社會全局。深化財稅體制改革需突出重點，積極謀劃、穩妥推進，更好服務中國式現代化建設。
建立全面規范透明、標準科學、約束有力的預算制度。健全現代預算制度對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優化資源配置具有重要意義。深化預算管理制度改革，一是加強財政資源和預算統籌，把依托行政權力、政府信用、國有資源資產獲取的收入全部納入政府預算管理，增強預算對落實黨和國家重大政策的保障能力，重點管理好國有資本經營預算收入和債務收入。二是加強預算績效管理，深化零基預算改革，科學配置財政資源，解決財政支出結構固化難題，有效緩解緊平衡壓力。三是統一預算分配權，提高預算管理統一性、規范性，更好服務國家重大戰略，確保資金流向關鍵領域。
健全有利于高質量發展、社會公平、市場統一的稅收制度。稅收是國家財政的主要來源，也是收入分配的調節利器。深化稅制改革，一是形成與新業態相適應的稅收制度。2024年我國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為10%左右，數據要素流通促進生產要素高效配置。在這一背景下，市場經濟活動中納稅主體、納稅地點、課稅對象等可能變得模糊，研究與新業態相適應的稅收制度成為必然選擇。二是健全直接稅體系。建議充分發揮個人所得稅在收入分配中的調節作用，完善綜合和分類相結合的個人所得稅制度，健全經營所得、資本所得、財產所得稅收政策，實行勞動性所得統一征稅。注意把握好節奏，避免過高的直接稅稅負造成資本外流。三是深化稅收征管改革。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為稅收征管模式的完善提供了機遇，“以數控稅”模式通過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數字技術賦能稅收征管，有助于打破信息孤島，強化稅收監管能力，堵住可能存在的漏洞。
建立權責清晰、財力協調、區域均衡的中央和地方財政關系。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是緩解財政收支矛盾、減輕地方財政運行壓力的重要舉措。一方面，拓展地方稅源，增加地方自主財力。可考慮推進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并穩步下劃地方，完善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和抵扣鏈條，優化共享稅分享比例。完善財政轉移支付體系，清理規范專項轉移支付，增加一般性轉移支付，提升市縣財力同事權相匹配程度。適當下沉部分非稅收入管理權限，由地方結合實際差別化管理。另一方面，適當加強中央事權、提高中央財政支出比例。中央財政事權原則上通過中央本級安排支出，減少委托地方代行的中央財政事權。對于共同財政事權，中央政府可進一步提高財政支出比例，加大對欠發達地區的支持力度。
（本文來源：經濟日報 作者：何德旭 席鵬輝 作者均系中國社會科學院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